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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性是什麼?《遇見大禮大同之前: 前篇》Before Huhus and Shakadang


暫離霧霾籠罩的靛灰色台北城,春節時分挑揀幾日向東行,高山環繞的太魯閣總是我與達先生的選擇。

輕行能隱匿在古道小徑中,重巡能攀越奇萊山峰或者南湖,好似在山中簡單生活一樣,有一小帳便能四方為床。


揮別沸揚的蘇花公路,一路垂直攀升後,數小時間,幽幽古道便重返眼前。

青綠色的苔與蕨類,從我們腳下生起延綿數公里遠,畢竟是個沒人干涉的自由國度。路途中間的幾間屋部落,要是引起狗吠喧嚷,屋後的阿嬤一定會出聲問「從哪來、好走嗎、上去嘛、後面還有人嗎?」,這些數個家常般的關心,然後便轉身去忙原本在忙的活兒,好似我們是偶爾出現的山中幽靈,簇簇地滑行而過,很快地又歿在樹林石塊中的縫隙裡。

Huhus 是古道上這一部落的舊名,原意是蛇發出的聲響或多蛇之地。別過直率的原民阿嬤們,我們在古道上挑了塊乾地隨意坐下,再把燕麥片、花生、辣椒、鹽巴等食糧拿出來,混合均勻後加入半途中取得的山泉水,一同挾著午中陽光與碩大的姑婆芋,一邊面向著遠方大山,安靜悄悄地吃了起來,不願再驚擾更多的山中居民了。午飯之後,達先生指揮著我穿過部落後方,遠方的大山也就跟著現身了。要是能延著溪流一路向右拐過大山,再循著地圖分岔出去,就能引領出來另一處封閉的古道路線。

觀察我們經歷的過程,就像見證自己的神態,看得越深入仔細,「心性」就越明顯。

我經常是悶著頭不說話跟在達先生後方,邊走邊自領神會,偶爾咕噥出現在襪子上的水蛭如何,分心晃神的瞬間,大山唰一下地已經躲到我身後處了。

我還記得第一次在山嵐地帶迷路的經驗,彷彿大腦裡的方向儀不管用,分不清楚方向,也見不著一條解脫的道路。

思緒漸漸隨著注意力的萎靡而變得有些乾涸灼熱、模糊不清,當迷路的事實開始發脹,自己的意志也會逐漸消退,眼前的大山究竟曾是哪一座山頭,眼前的路到底是對還是錯,不再理解地圖的符號,為什麼要走這條路,為什麼選擇來到這裡,對抗恐懼的意志反而創造出另一個更大的恐怖。

從外而內地見證自己的行為變得迷糊,其實當時失陷的又何嘗只是一條山林裡的小路,反而是那胡亂竄逃的「心性」,讓一個小小的情緒轉生成為更巨大的苦難,放任亂竄自發的念頭對自己猛烈地攻擊。

已經右彎之後,因為原本在左邊的溪谷被一片巨岩山林遮擋住,所以我還以為應該再拐一個彎,卻反而走進一個死胡同裡。

然而其實右拐早已經不再是右手邊上的岔路,而是眼前應該直行的事實,可是,常常很難克服這樣的心性假象所造成的混亂,如果想要有所長進,讓自己不騙自己,除非登山多年,行之有餘了。

當我們開始去經歷瑜珈,有許多條不同的道路也會跟著出現,看起來興許通往同一個地方。

無奈從瑜珈延伸出來的大千世界,卻可能讓愚鈍的心性就像風吹欲靜的湖面,越是熱切地接觸各種練習方法、導師,就像這陣風從不曾停止,日以繼夜的轉著山走,旦走不進卻也走不出的惘然。

萬水千山的善意,在人為因素下一代傳過一代,即便暫時還不了解瑜珈真正的奧義,卻仍繼續遵循各種儀式練習,以確保未來能一直受到神性眷顧,而當下能享有幸福喜樂。

這一種仰望滿足自我中心的瑜珈生命,其實早已將善意轉念成為人類的旨意,暗示著自己遵循對的道,便能脫離苦厄。

用什麼視框看世界都是自發的選擇,生活的國度裡不應當有絕對的旨意,生命的貴賤與真正的世界只是反映當時的意念與容貌,有些人的生命價值是一畝方田,有些人的則是最新發表的iphone、最昂貴的物質,就算兩者之間同時存在,卻也只有強弱之爭並沒有真假的分別。

原民阿嬤看見我在山中跳來跳去練習瑜珈,也儘管笑說年輕人爬山還做運動,生活過得實在是太自在了。

Shakadang部落已經落在我們的身後許久了。

這一夜,我們並沒有迷路,背包裡僅有的單人帳、單人睡袋、一張瑜珈墊,一種不到十公斤的生活方式,剛剛好的一塊空地,就能容納我們的心,好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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